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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句话便让她的动作定格住了。
陈野看着她，一瞬不瞬的。
时间彷佛被按下暂停键，空气凝固，呼吸止住。
感觉四周的事物都在飞速远离，只留自己一个人被隔绝在时空的界线之外。
分明，陈野就站在自己面前，却有种离得好远好远，远到都要看不清也感受不到的错觉。
“你说什麽？”
好不容易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。
大风吹过。
一旁沙坑里的尘土被卷起，黑色的发丝像飘扬的缎带，与薛薛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孔形成鲜明对比。
陈野的目光忽地闪烁起来。
他在躲。
注意到这点，薛薛的心开始往下沉。
如果深渊有度，大概就是这一刻。
她屏住呼吸。
沉默蔓延。
“说话啊，陈野。”这次，直视对方的人变成了薛薛。“你看到了什麽？”
这是另一个问题。
乍听是同一个问题。
陈野心中最不好的预感，正在实现中。
意识到这点，他开始後悔。
“怎麽又不说话了？”薛薛偏过头。“莫非真想当哑巴啊？”
这应该是她对陈野说过，最尖锐的言词了。
其实没什麽杀伤力，但因为是从薛薛口中说出来的，陈野还是感觉心脏像被人拿针扎了下。
不过比起疼，更多的是懊悔。
为自己的鲁莽与冲动。
“说话啊！”薛薛拉高音调。“为什麽不说话了？啊！”
这是来自於薛琦的情绪。
隐忍多时，濒临爆发。
她想当成秘密，不想被戳破，宁愿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事实。
现在似乎被发现了。
本能地感到不安，负面情绪如骤起的大雾包围住她。
不自觉地颤抖，哪怕极力压抑，依然从细微的肢体动作中泄漏出端倪。
这是还未被赵禾安“驯服”的薛琦，自灵魂深处发起的反抗。
上辈子，男人耐心诱哄，透过各种方式，一次又一次地创造与薛琦发生关系的机会。
这个过程漫长又自然，滴水穿石，在不知不觉间磨掉薛琦的防备与抗拒，哪怕心结没有解开，只是潜伏，她的反应也不会那麽激烈。
可这辈子不一样了。
在薛琦尚未做好心理准备之际，直面秘密可能被揭开的恐惧。
这是其他可能，也是另一个方向。
薛薛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，更好？更坏？或者终究是和上辈子走向一样的路，但……
仍值得一试。
“你别激动。”
憋了老半天，陈野就憋出来这四个字。
薛薛没想到，本来彷佛被架在火上烤，积蓄於全身不知如何排解的一股无名热气就这样消失了。
倏地，不留半点痕迹。
“你说……什麽？”
“我说，你别激动啊。”陈野似乎并不好奇薛薛为什麽会呈现出这样的状态，只是冷静又清楚地重复了次。“如果你不喜欢，我就不问了。”
他顿了顿。
“原本只是好奇，那是不是你哥哥而已。”
“看起来像，但又和你长得不像。”
“因为我刚好跟在你们後面，不过就一小段，你们上车前我就往後街那里走了。”
陈野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薛薛的反应。
脸色似乎有好些了？
至少不再是白惨惨一片。
想着，陈野松了口气。
不过薛薛一说话，他刚刚放下的心又一下子被提了起来。
“你只是想问这个？”
“嗯……不然呢？”陈野舔了下唇，但没有移开视线，而是坦荡荡地与她对视。“不是你要我说话的吗？我说了你又不信的话……”
“我信。”薛薛打断他。“我信。”
既是告诉陈野，也是说服自己。
至於陈野说的是真是假，其实没那麽重要。
“你说的我就信，陈野。”
陈野没想到薛薛会这麽回答。
在那瞬间，他有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，钝钝麻麻的。
而且，薛薛笑了。
“下次气氛别搞得这麽严肃呀。”往前走两步後，在陈野反应过来之前，薛薛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。“很容易让人误会的。”
陈野似乎闻到了香气。
若有似无，清冽香甜。
然而不待他品味，两人很快拉开了距离。
香气也随之消失。
陈野心头空落落的。
“下雨了。”
他抬眸。
薛薛伸出手，掌心向上，看着天空。
不知何时已经聚了厚厚一层乌云，零星却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。
跟昨天一样。
在那台车发出不寻常的动静时，天空也下起了雨。
後来车子很快离开，又在原地停留了十几分锺的陈野，自然被淋成落汤鸡。
还是最後一个离校的老师看到他给了把伞，陈野才回过神来。
身体冷得像要结冰，可更深处的地方，却有一片将要燎原的野火窜起。
如果说当下还不明白那意味着什麽，现在，陈野想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。